Afra/安

创作堆积地,偶尔唠嗑,请善用归档和搜索功能。

少年的道路

NARUTO同人

宇智波带土×旗木卡卡西/旗木卡卡西×宇智波带土(无差)


******


终于完结啦=v=

这次更的是12和13,由于LFT字数限制会分开发。让各位久等了实在是非常——非常——抱歉O<—<

二设有,BUG有,拍砖请随意,温柔点就行O<—<


******


12、少年的道路

 

  时至深秋。最后一波残暑过境,气温骤降。

 

  带土醒来时觉得眼皮很重。等他挣扎着将眼睛睁开,洞穴四角的火把已被点燃,不远处还放置了一个火炉,烧得正旺。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日秋老虎的凶猛上,身体却已将这入冬的保暖措施自然而然地全盘接受下来,让他有种一觉起来已过数年的错觉。

  他坐正了,抬头辨认起天色。时间已是不早。大抵是职业使然,再加上安了一半脱胎自植物的人造体,他的生物钟向来都很稳定,就算待在木叶郊外洞窟里的日子实在闲来无聊到了极致,也不至于睡到日上三竿还觉得根本没睡饱……可身上和脑子里的每一个细胞却毋庸置疑地叫嚣着货真价实的困倦,这个状况很奇妙,但也不至于让他摸不着头脑。没——来木叶之前,在还辗转于各个国家与忍村的那段时间里,他似乎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为了躲避严冬,在寒流来袭之前,他找了个偏僻的山洞想歇息会儿,一觉醒来却发现头发和指甲都长了好长一截,混到附近的村子里打听到时间后,才惊觉自己竟已睡过整个冬天。

  用通俗点的话来讲,就是冬眠。

 

  或许是为了迎接家中即将降临的新生命,水门最近鲜少来他这儿。他也乐得清静。他给从掌心探出的木条镀上一层锋利的查克拉,用它在身边的石壁上划下一道痕迹,新的横杠贯穿十道竖线的中央,又是一个十天。

  无论怎么想,数日子都是一件无意义又无趣的事情,但毕竟这本来就只是做给人看的而已……他连刻完后伪装几秒沉思的意思都没有,迅速地缩回了自己的角落之中。天太冷了,他被来源不明的强烈倦怠感包裹着,想干脆再睡一觉好了。

  要是又睡过了一个冬天可怎么办?

  他想到了这点,却不觉得这算个事情,毫不犹豫地沉入了又一次的深眠中去。

 

  然后他就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里,水门老师和玖辛奈师母都是十分漂亮的狐狸,毛色不同却交相辉映;迈特凯是头跑得飞快的乌龟,壳纹张牙舞爪着恍若疾风;斑是呈现人形的深色大树,枝条上开出无数个白皑皑的骨朵,代替寡言的主干聒噪地将他淹没。世间一切都是太多他难以形容的东西。除去他自己。

  然后他就想,他得赶去琳的身边。他找不到她,但他知道她在幽深的林间,在高耸的山巅,在宁静的湖对面;他看不到她,但他知道她是世间独此一人,是他唯一的同类。他边腹诽自己为何会沉浸于这么个荒唐的怪梦中,边喷出火球扫平一路的重重障碍。他急着赶路,要踏入幽深的林间,爬上高耸的山巅,跋涉至宁静的湖对面。他一刻不停歇地赶啊赶啊……脚边就蓄着水潭,他却从不会低头看一眼。这条路太漫长了,但每当联想到抵达终点时他所能夺回的一切,无论是道路的艰辛亦或漫长,都不再是什么值得一说的艰险。

  这条路上他本就形单影只,固是阒然一人。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却有了种绝不能回头的错觉。这倒奇了怪了,他本就没打算回头,为何还非要多此一举地提醒自己呢,何况,背后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人在啊——他这么想到,刚刚如此断定完,不能回头的错觉就越发猛烈地滋长起来。

  这错觉让他一路受尽煎熬,直到他终于到达了琳所在的树林外、山脚、湖这面,或许是为了给这一路的不快与冲动做个清算,他试着回过了头去——怀着连他自己都没能发现的确信。

  挥之不去的错觉的源头就在他身后。那是一头白鹿,他的皮毛不似往昔般透亮,正驻足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他无言地跟了他一路,因为他终于愿意回首,那黝黑的眼珠才得以进入他的视线。他至今鲜少亲临如此令人心悸的场景,明明那头白鹿正隐身于阴暗处,只是遥遥地望着他而已,他却感到了强烈又难以言喻的抗拒。

  这是个梦,他强迫自己这么想,但暗示并不能将他救出这困境,就如之前的提醒最终只是滋长了他的确信一般,那头鹿无言地望着他,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逼迫他认清比承认这是个梦还要来得艰难千万倍的事实……

  ——事实?

  他被自己的用词吓懵了,似乎是看透了这一瞬的动摇与空隙,鹿不再甘于固守原地,他踏出了第一步,雪白的蹄子迈出来,在他加快得不明所以的心跳声当中,终于、终于掠过了阴暗处的界线,踏到光芒普照的地方来——

 

  如果说能有什么比这个梦更可怕,那就是当他被毫不留情地惊醒时,卡卡西正站在他眼前这件事了。

  带土费了好大定力才没有丢脸地往后退去再一头撞在岩壁上,即便如此,光是满头大汗再全身僵硬地瞪大眼睛也是十分失态的表现了。他慌张地巴望卡卡西能够不留意到他这写满了狼狈的动作和表情,又在内心深处飞快地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他呆了好一会儿,卡卡西也沉默着。直到他因卡卡西一动不动又一言未发的违和感而定下神来时,却被卡卡西冻僵了一般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的手,”

 

  那只才结束了他梦境的漆黑眸子呈现出一种难以置信、却又似曾相识的光泽。卡卡西走进了囚牢中来,拘谨地站在他的角落的数步开外,他微微佝偻着背,似乎想在能被容忍的范围内尽可能离牢里的人更近一些。

 

  “还有脚……”

  他瞪大了他露在外边的那只右眼,声音难以自制地重起来。

  “……原来是没有治好的吗。”

 

  带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他觉得这很没道理。不管手和脚治好了还是没治好,跟他卡卡西又有何干系呢?他干嘛要因为自己的身体而被别人指责……即使这个别人是卡卡西?

  但卡卡西的那只眼睛却把他吓得噤了声。他梗起脖子死撑着不再挪动自己的位置,这才后知后觉右侧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他想低头查看,但为了不在卡卡西面前失了气势,便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怎么都等不到带土的回应,卡卡西将头抬起,但他的视线还定在带土身上,这让仰视着他的带土感到了又一阵难以言明的毛骨悚然。然后卡卡西缓缓地眨了眨眼,就这么不明所以地僵持了数秒。也不知这在带土看来着实是有些过于长了的几秒钟里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卡卡西退了一步,快速地结了个印,化作一道白烟消失在牢里。

 

 

  这是第几天了?

 

  他常在想这件事情。甚至当他结束了每次的任务,回到村子远郊那处山洞外时,就只会想这件事情。数名暗部轮番把守在那里,他没被算进排班表中去,老师告诉他,想来时自己来就行。

  所以他常来这里。就如他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常常独处于木叶各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那样,现在他只是将没有任务的、可以称作闲暇的时间换了个地方消耗而已。

  没有如他人猜测的那么多的烦恼亦或思虑……但无论怎么想,数日子都过于地无趣也过于地无意义了。而他光是来到这附近,甚至都不用闭上时常睁着的另一只眼睛,就能清楚听见从石牢里传来的清脆声音……是铭记刻度的声音。这声音甚至如影随形,它在他赶路时响起、在他斩杀敌人和窃取情报时响起、在他漫步于前往山洞的路上时响起、在他即将陷入梦境时响起……如果那是某种东西的倒计时音就好了,他偶尔这么想,随后又觉得不大对。但跟毫无界限、不断前进的时钟相比,或许总会归还至某个终点的倒计时还要来得更让他安心。

  确定了这点之后的感触,就好比将所有的能量都从筋骨当中抽走那样空虚。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他在居处打点了简单的行李,割破食指召唤忍犬,马不停蹄地向着下一个刻度前进。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带土蜷缩在独他一人的角落里,向那个蹲守在他对面的人发问。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竟不质疑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他孓然一身的地方,而是在意着另外一个听起来毫无所谓的问题。

 

  “这不该是由我来问你的吗?”

 

  与他面对面,似乎同样蜷缩在一个角落当中的少年如此回应。少年有一头白发,刘海垂下来盖住右眼,独留下那只浮现着黑色纹路的红眼睛与带土的相对。他的反问或许并未解决带土的问题,但那大概的确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接应。事实上他的这句话让带土不可思议地眨了眨右眼……然后问出另一个问题。

 

  “……那你就什么都不说吗?”

 

  这个问题比方才那个更让人费解了。但少年却似乎并未困扰于其中的真意,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问:“今天是第几天了?”

 

  “……我怎么会知道?”带土不可思议地说。

 

  “明明每天都在数着?”

 

  “……”

 

  “带土有想去的地方吗?”

  忽视了带土的沉默,对面的少年没头没脑地问道。

 

  “……有啊,”

  带土说。他好像这才终于找准了原本的话语和开口的时机,就像上对了发条,渐渐开始重新转动的齿轮一样。

  “总有不如意的时候吧,”他脱口而出,又顿住,重新说道,“总有些事是不该发生的,如果有方法能将本不该发生的那些事扼杀在摇篮之中,又有谁会不愿意呢?”

 

  “你想回到琳还在的时候啊。”

  少年叹道。

  “你想回到最好的时候吗?”

 

  “……当然了。虽然每个人最美好的时候都不一样……但这不重要,所有人都会回到那里去,所以——”

 

  “——但你却只想回到神无毗桥一役之前。对你来说……那段时光就是最好的了吗?水门班四人同在的那段时光……”

 

  “难道不是吗?”

  带土喃喃道。

 

  “但你不会想回到更早的时候,比如卡卡西的父亲自杀以前,再比如带土的爹妈死去之前。这是为什么?”

  不等带土回话,少年就自顾自地继续了下去。

  “其实还可以更早的。比如回到第三次忍界大战开始前阻止它的发生,许多灾难都会因此得以避免。甚至更早的,二战、一战……回到木叶村创始之前的话,或许能避免千手与宇智波的对立呢。”

 

  “……但那是——”

 

  “——但那已是为人们所接受的事实和结果了。”

 

  “……”

 

  “就像卡卡西已经跨过了他父亲的死一样。”

  少年说。

  “就像带土早就接受了爹妈的离世一样。”

 

  “……”

 

  “就像村子已经成立,人们已经习惯了国与村的共存一样。终结谷已竖起了巨大的石像,它们的争斗存在于历史的长河之中,永不会被埋没。

  “以先人血泪构筑起的过去塑造了世界,而我们是世界的一份子。”

 

  “但谁会喜欢那些血泪?如果可以抹去一切的悲伤和痛苦,那这条道路不该是为所有人所期许的吗?”

 

  “你不喜欢伤痛吗?”

 

  “谁会喜欢?”

 

  “你不喜欢从伤痛中站起来的身影吗?”

 

  带土沉默了。于是对面的少年也陷入了沉默。沉默融入了空气,成为这世界的一份子。但还没等到带土能够将这沉默完全消化,少年又突兀地开了口。他的语气与方才相比有着不易察觉的区别,少年用有那么些飘忽的、立场不明且模棱两可的语气——

 

  “未来好可怕啊。”

 

  ——这么说道。

 

  “……?”

 

  带土的沉默被少年打破,他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未来是那样变幻莫测,改变是那样令人生畏。未来不是既定的,不会像倒计时那样朝着固定的刻度奔去,它前途茫茫、野马无缰,谁都看不到前方究竟会有什么,谁都看不清下一刻究竟会被夺去亦或得到什么。”

 

  少年低声道,他红色的眼睛虽朝着带土的方向,却像凝视着更不确定的什么,自言自语一般呢喃着。

 

  “你耻于活在那个人已死的世界之中吗。”

 

  他平视虚空,缓慢地说。

 

  “……你害怕在那个人已离去的世界里,唯有自己孓然一身地活着吗。

 

  “你害怕形单影只地继续走已没有那个人陪伴的道路吗。

 

  “因为那个人是光芒,而你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照亮前进的方向?

 

  “唯有在那个人的光芒之下,世界才会变得美好起来,否则便只是一如既往的、一望无尽的黑暗与苦难。”

 

  带土本想反驳些什么,但少年不带丝毫挑衅的平淡语气和涣散的眼神让他无言以对,只好畏缩地闭上嘴。可从少年口中听到的话语却在另一个层面上给了他不小的震撼,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像在审视着什么一般。而到了这时,少年的视线才终于聚焦在带土身上,用一种带了少许恐惧的声音,他说:

 

  “——你害怕未来吗?”

 

  “——”

 

  “……”

 

  “……为什么——”

  带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

 

  “命挺大啊,小伙子。”

 

  像是一枚投入水面的惊雷,带土在一片混沌中被这个声音猛地惊醒。率先闯入视线的是一名女子年轻貌美的脸,此人驰名木叶村乃至于整个忍界,不过这却是带土首次见到真人——“三忍”之一的蛞蝓公主纲手姬,据传已离开村子好一段时间的木叶首屈一指的医疗忍者。

  除去这句话外,纲手姬似乎就再没有任何与他沟通的意向了。她用不掺杂分毫情感的视线从头到脚将带土扫视一遍后,便再无一句寒暄,直接转头走了出去。

  带土这才有心思查看四周,他依然是在原来的那处洞穴中,不过地面上铺设了一套被褥,现在他正躺在上面。身边有些医疗器具,看这架势大概是用在他身上的。但他觉得自己除去睡了一觉(或许这一觉有那么些长了就是)外,并没有什么需要治疗的地方……

 

  “纲手大人,带土的病情如何?”

  “暂时是没问题了。”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了水门和纲手姬攀谈的声音。水门大抵是一直候在外头,他们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只要带土稍微仔细一些,便能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主要问题在于他使用的假肢。”纲手单刀直入地说道,“虽然他有好好地完成了复健,但毕竟有将近一半的身体组织完全地损坏了,他的小命相当于完全是靠那半边假体在续着。气温下降后假肢的活性变弱,会带动本体进入与动物冬眠类似的休眠状态当中。

  “对生物而言,从某个方面来看这是十分理想的机制……但他的身体与假肢的融合并不完美,况且,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情况下放一个人长期在低温状态下休眠还是太危险了,即便有辅助也很难说做到哪个程度才是最好的,毕竟谁都没有这么做过的经验。”

  “那么带土他……”

  “假肢与身体的融合问题由我解决了。还用了些手段从外部干涉他的查克拉经络,强行将假体的活性提高了起来,这个由外人来做有些危险,但如果本人能学会的话就不算很麻烦的事情,找个医疗忍者教教他吧。另外——”

  说到这里,纲手皱了皱眉头。

  “……虽然不知道那孩子之前有什么经历,但我在他心脏上发现了一个符咒。”

  这句话让水门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做法很古老,连我也没能弄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来头。但似乎不是与假肢融合有关的我就直接取下来了。总之还是告诉你一声。”

  水门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也真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纲手大人竟然会回木叶来……非常感谢您。”

  “我也很吃惊啊,就算是有自来也的帮忙,居然被一个小鬼追查到了我的行踪……”不知是出于无奈还是感慨,纲手苦笑着摇了摇头,作势就要离开。

  “难得回来了一趟,不住一段时间再走吗?”从背影中读到了对方的去向,水门禁不住开口挽留,“也去见一见三代大人吧……”

  “不必了。”

  纲手回绝得毫不犹豫,候在一旁的静音闻言便把行李箱提了起来。在即将走出山洞之前,似乎在意着什么,她微微侧身问起了另一件事情。

  “话说回来,之前跟我说过的那具植物生命体……我记得是研究途中突然被人盗走了木叶的医疗忍者才对那孩子的病情束手无策的是吧,找回来了吗?”

  “有一个小队专门在为此行动,但目前还没有任何收获……”

  “这样吗。跟一般的傀儡式假肢相比那种植物体的用处可大多了,如果能找回来的话,木叶在这方面就——”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纲手愣了愣,最终还是只摆摆手,就这么离开了。

 

  ×

 

  “你们见过了呢。”

 

  带土在想水门会对他说什么,从质疑到嘘寒问暖,能想到的说辞他都考虑过该怎么接招了,但他怎能料到水门一开口说的竟是这个?

  “……这很重要吗?”

  他张口结舌,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水门却没露出半点被吐槽后的尴尬,他笑弯了眼角,随后便在带土的床边盘腿坐下。

  带土突然有点后悔,他曾觉得自己已经将寡言维持得很好,但他似乎还是说得太多了,事实上这个人大概已经找到对付自己的办法了,但即使意识到了这点他也束手无策。无言以对时大笑和无视都是好办法,可事到如今还会有用吗?

 

  “你也知道卡卡西现在正在暗部吧。”

  少年如他所料的沉默让水门能够顺利地将话题继续下去。

  “暗部的工作是很特殊的。和平年代时许多的忍者都会褪去自身身为武器的性质,更多与人们的日常生活、以及个体的意志言行相贴合。但身处暗部的人们却始终接受着集合意志的影响,因纷争没有被完全消除的可能性,他们便必须立于分歧最前端的战场。”

  带土的表情有些动摇,像是想反驳什么又犹豫着是否该开口,在他短暂的踟蹰当中,水门继续说了下去。

  “之所以叫暗部,并非只是说这是个在暗地里行动的部门,还因为人们大多认为暗部所作的一切是不应被世人所知的肮脏的活路。

  “可我不大认同这种想法,毕竟那本就是如今这个世界运作的一环,这运作方式是历经了无数的试行错误与推翻重来后才终于得以固定的,目前最平衡的方法。而这运作方式本身究竟有没有对错呢?遗憾的是我至今还没能弄明白。但站在最前线的他们无疑能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目睹世界的轨迹、亲临世界的更迭。

  “但这样巨大的、世界性的洪流却很容易便会破坏一个人的内心平衡,因为接触到的是与个体相异、看不出好恶与人性的庞大的逻辑,许多许多的人都会在陷身于这样的洪流之中时选择封闭自己的心灵,将自己完全地视作工具和武器,放弃更多的思考与顾虑。以放弃感受为代价,他们试图借此来维护自身的完整与稳定。

  “当初让卡卡西进入暗部是综合多方考虑后的无奈之举,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有办法让这段经历变得更有价值了。”

 

  水门感叹一般说道。

 

  “——去看看吧。”

 

  接下来他说的这段话,就让带土一时间有些听不懂了。

 

  ×


  “……”

  “……”

  “……你来干嘛?”

  “水门老师说让你先回家里待机。”

 

  太可怕了,带土想,一次就算了,卡卡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这种突发事件居然还能发生第二次,这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放我出去做什么。”

  “……那也不能总待在这里吧。”

  就算你要我出去……或许是带土纳闷的表情太明显了,卡卡西补充了“你家还在的”这么一句。

  “……啥?”

  “人口因战争锐减,无人居住的房子空了很多间出来,暂时还没到非要把你的那间也一起拿来再利用的份上。”

  这都算个什么事?不对,我想要的不是这个解释啊?

  看带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卡卡西顿了顿,又加了句:“已经找人打扫过了,可以直接住进去。”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吧?!”

 

  带土觉得荒唐。他没去认真想让自己感到荒唐的究竟是什么,就像他拒绝去思考自己在梦里那样抗拒卡卡西的理由一样,他也拒绝去纠结自己不想从这里走出去的原因——究竟是他早就盘算好的那些,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独自混乱着,跟个大活人面对面地僵持不下时,即便是他带土也是很难做到就这么缩成一团的,但卡卡西真的很特殊,不知该说他天生存在感稀薄、还是该说他被训练且习惯如此,当他缄口不言时,虽然清楚他就站在身边,带土也真的会忘记他的存在。而当他开了口,有时又会以难以置信的效率夺走带土的注意力。

 

  “我是来谢罪的。”

 

  卡卡西的声音很平稳,却针刺一般直扎入带土的天灵盖。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说什么了?来谢罪?带土几近于难以置信地将头抬起,却发现对方仅此一言后就沉默了下来。卡卡西伏下视线,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就这样了?连句解释都没有?他不说这其中哪些是力所不逮、哪些是无可奈何,他就不怕我误解了,比如误以为舍弃琳是他的决定、亦或木叶的谋算……

  但看清了卡卡西的神情后,带土就明白了过来——这不重要。是的,无论背后有怎样的苦衷,也无法为这已然发生的事态做任何辩驳——他就是这么想的。想通了这点后,一股莫名强烈的怒火冲入了带土的心中。又小看我,他心想,虽然他曾因诸多缘由被这个天才多少次地看不起过,可这次轻视却让他尤为恼怒。开玩笑,他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以为我不明白他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吗?!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带土忍无可忍地咆哮。

  “你怎么能这么不为所动?!你怎么可以若无其事……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下去!!难道你不觉得这世界糟糕透顶吗?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你还能这么想吗!你——”

  卡卡西惊愕地瞪大了右眼,像是还没有理解眼前的状况,他畏首畏尾地回应:“……不然你想怎么办呢?时间不会滞留更不会倒退……除了继续前进之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还有的,只要有了大幻术……”这本该再普通不过的一句应答竟让带土慌张起来,“既然世界这么糟糕,那只要大家一起前往另一个美好的世界就行了,然后一切都可以——”

  “带土!!”

  仿佛听到了莫大的侮辱,原本还有些无措的卡卡西突然发出怒吼。他捏紧拳头,深深地喘了口气后才能继续下去。

  “——琳已经不会回来了!”

  伤痛似乎已是无关紧要的了,因为有了更重要的必须维护的东西,即使挖开自己的伤口、或是捅破别人的伤口他也在所不惜了。卡卡西冲上前去,他红着眼攒紧带土的衣领,不容分说地阻止了他方才还将视线四处游弋的逃避。

  “是我下的手!”

  像是怕带土无法听清一样,“我杀了琳!”,他一字一顿地吼道。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带土难以置信的眼神演变为罕见的凶狠神情,他咬紧牙关,数秒后,伴着忍无可忍的一声咆哮,终于挥出拳头直捣卡卡西的面门。他是用左手揍的,力道实实在在地返回他自己的拳头。卡卡西没有躲,他被这一拳打得跌坐到了地上去,却也没松开一直攒着带土衣领的手,将坐着的带土也往前拉了一个踉跄。

 

  “……我也觉得这个世界是地狱啊。”

  他们离得很近,这下带土才能听清他的言语。

  “……但就算身处黑暗之中也不能裹足不前,即使被过去的阴影纠缠得难以动弹也要踏出一条路来……这不是你教会我的吗。”

  卡卡西用刚好能让两人都听清的声音慢慢说道。

  “……如果你因为琳的死而想要我赎罪,那无论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但如果你因为这个原因而想停步不前甚至后退……”

  他深吸一口气。

  “不许你说看不见未来这种丧气话。

 

  “……因为你的眼睛,至今也还是那么明亮啊。”

 

  他禁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护额,将冰凉的铁块稍微朝上拨起一点,就能隔着黑布感受到它的鼓动,那温暖从指尖直传入他的内面——他已经很久没有触碰到这样的温暖了,而这才是活人的温度,他想,他是活着的,这是活人的温暖……

 

  像是某根无形的线终于被扯断,他一时脱力地跪倒在地上,但指尖的温暖却实实在在地返回他的脑海与心间,它在他的内部掀起一叠又一叠的波浪,迫使他终于又一次落下泪水。

 

  ——对了。

 

  在这或许与上一次拥有着截然不同意义的落泪当中,他朦胧地意识到。

 

  ——我就是因为这只眼睛才回到这里来的。

 

  ×

 

  “……为什么——”

  带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为什么你跟真正的他一模一样?”

 

  听了他的这句话,对面的少年终于露出了少许安心的神情。

 

  “我倒是很高兴。”

  与方才那恍如旁观者般浮于空中的口调不同,他用自己的音色,感慨一般、微笑一般说道。

 

  “……我依然能看见带土的光芒。”

 

  ×

 

  “——去看看吧。”

 

  “……什么?”

  带土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皱起了眉头。

 

  “去看看吧,和卡卡西一起。”

  水门为带土迷惑的神情轻笑了下,随后将头扬起,望向囚牢斜上方刻意洞开的天窗。

  “疼痛是生物非常重要的机能啊,带土。

  “肉体上的疼痛当然如此,心灵上的苦楚也是。没有了疼痛,人就会失去活着的实感……幸福固然重要,但当人的生命中只剩幸福时,这个人注定会从这幸福之中再追寻新的疼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明了自己的确是在活着、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人不能摒弃痛苦。但痛苦的确是个很捉摸不定,也因此显得可怖的东西。它时而可以将人击倒,时而又可以激励人前进。但人又怎么可以做被击倒的一方呢?毕竟这世界上,除了前进以外,便再没有第二条道路了。”

 

  “但要你一个人去挺过这一切或许实在是过于强人所难了。所以,你就和卡卡西一起吧,当然我也会陪着你们的。一起去多看看这个世界,去理解世界的运作和人类的心灵,观察一切你们所能接触到的,理解一切你们所能感受到的……就这样一步步往前走,磕磕绊绊也没关系,然后终有一日——”

 

 

  ——再一同踏上属于你们自己的道路吧。

 

 

 

—END—

评论(15)
热度(182)
  1. 共1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Afra/安 / Powered by LOFTER